刻骨铭心的回忆: 大学、孩子
中午时分,在村民指点下,记者在村北头找到了玲子栖身的三间灰瓦破屋。
一踏进那个杂草堆积、破门掩屋的院落,记者的心被蓦地抓紧:挂了一把锁的屋门有大洞,木窗破烂透风。屋内一口水缸已冻成了冰坨子,屋内散乱堆积着柴草,没有锅灶,没有天棚,蛛网和浮尘挂在空中,墙壁甚至有被烧的痕迹,看不到一丝生气。
破屋西间有一木门,推门而入,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炕上、炕下,到处是脏乱的旧衣、破被、破鞋。
一声“有人吗”后,炕上的破被下探出一个头发蓬乱的人,面容枯瘦,毫无表情,也无法辨出性别。
记者再次问候“大姐,你好”后,这个毫无表情的人露出了笑容,并以女性特有的清亮嗓音报以“你好,大哥,过年好”!记者的心被抓得更紧了。“大姐,你多大了?”“38、39岁,至少38岁,属猴的。”玲子回答。据此推断,玲子应该是1968年出生。玲子还主动介绍毕业于西安某外语学院,经济法专业,1994年毕业。记者用英语向玲子问好,她脱口而出“how are you”,问她年龄,她想了想说“at least thirty-eight”,发音纯正流利。
同去的网友刚提出关于小孩的话题,本来笑容满面的玲子表情在瞬间暗淡下来,眼睛呆视着身上的破被,久久不语。突然,她开口说“西安,非常喜欢、非常喜爱”,“中国人好、美国人也好”。记者趁机提起网上说的“外国人”问题,玲子说那个外国人今年至少46岁。记者递过笔、本子,请玲子写下那个人的名字,她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四个清瘦的楷字“书斯姐夫”以及“Han”,并补充说应该读“汉斯”。
玲子栖身的破屋的主人孙某某,今年77岁,独身。他说,1997年冬天,他看到玲子可怜就收留了她。在孙姓聚居的这个村,他属玲子的爷辈。
孙某某的弟弟回忆,那个外国人大约于1999年前后到村里找过玲子,给她带来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还有600元钱,此后再无音讯。
当天下午,就在记者准备离开金花村时,一村民给记者送来了玲子写的一张纸条,字迹依然跟她人一样清瘦。除了“西安外国语学院”“94年毕业西安外院”外,最后两行字是“94-96年生baby”“孩子”。
也许,这才是玲子心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母亲:
这孩子没心眼
25日,记者再次冒雪赶到金花村,辗转找到了玲子的母亲,提及此事,她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气。她的记忆力大为衰退,因为伤透了心,关于玲子的照片等资料,已被全部焚烧一空。
在母亲记忆里。玲子从小喜欢看书,不聪明但用功,小学每年都得奖状,初中成绩特别好,“当时初三两个班的学生中,只有16岁的她一人考上了泽头(徐家埠)高中。”第一次高考失败后,玲子认为自己能考上大学,坚持要求复读。此后,她先后在乳山南黄、烟台牟平复读,于1990年考上了西安外国语学院。而穷孩子出身的父亲吃够了没文化的苦头,甚至卖光了麦子供玲子等三个孩子读书。
母亲回忆说,上高中时的玲子心地善良,班里一位东北籍的同学生活困难,玲子不断用自己的干粮甚至生活费支援人家。上大学时,她坚持利用课外时间到饭店打零工补贴生活。
关于玲子的那段情感遭遇,母亲也不是非常了解。她说那个外国人是一个在苏州工作的瑞士人,是玲子毕业后认识的,他声称要娶玲子,1994年毕业后的玲子跟“汉斯”到了苏州。说到这时,这位母亲冒出一句“孩子是个没心眼的人”。
“她生孩子时是个秋天,在苏州人民医院,是个男孩,起名‘天童’”。那时玲子精神还好,有一个女友帮助她寻找这个瑞士人。由于费用不够,母亲提前一个人返回文登。次年春天,玲子独自回到金花村,说自己不舍得孩子,精神和经济已承担不起的父母给她500元钱处理此事。但两个月后,玲子再次一人回村时性格大变,“喜欢钻牛角尖”了。此后,精神受到刺激的玲子被嫁给徐埠头一户人家,但她逃回本村,从此开始流浪。
离开时,玲子母亲眼含热泪说,家人为此事受了很大刺激,实在不敢再面对此事。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能给孩子换换环境,孩子应该能慢慢好起来,“是孩子认为自己没有希望了,才破罐破摔的。”
文/王永田 高洪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