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国第一涉外区外事警察

　　□《民主与法制时报》见习记者 李梦娟

　　身着深蓝警服，口操流利外语，讲究仪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在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出入境管理处，有39个这样的外事警察。“处理每件涉外事件，外事警察承担的压力都很大，都必须非常谨慎。说小了，这是处理与其他国民之间的矛盾，说大了这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朝阳分局出入境管理处副处长邸淑华告诉《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

　　谈起工作内容，外事警察方璞坚定地说：“我们不仅仅是为外籍人员登记、提供服务。对遵纪守法、有素质的外国人，我们为他们提供服务；而对于违反我国法律的，我们要严厉地打击。”

　　朝阳区是外国人在北京的聚集区，有“第一涉外区”之称。来华的外国人并不都是有身份、有素质、有地位的，朝阳区是涉外案件的高发地，北京市有60%的涉外案件发生在这里。

　　捣毁“洋鸡窝”

　　去年11月份，在北京某饭店附近，有人散发状似名片的小卡片，卡片上则印刷着“欧美女孩，貌美如花，提供各种服务，应有尽有”之类的招嫖信息。卡片专门发给过路的司机。线人向小关派出所的民警反映了这一情况。

　　民警前往摸查，也得到了这样一张卡片。于是就以嫖客的身份，按照卡上的联系方式拨打了电话，得知这个卖淫窝点在朝阳区的一个国际小区。这个小区属于双井派出所的辖区，“这涉及跨管界的问题，于是小关派出所就与我们处联系，但他们更多的是需要语言上支持”，外事警察陈立伟表示。

　　处里得到这个消息后，派了4名外事警察与小关派出所联合出击。

　　民警们到了小区，排兵布阵之后，派出所的潘副所长化装成嫖客，独自进入房间。他环顾一下室内，把屋里的人都打量一番。屋里共有两个中国男子和5个外籍女子。实地勘察结束后，他以“没有挑到合适的”为由，顺利地从房间里出来。

　　为了扩大战果，在楼梯间、储物间的暗哨，以及外围的民警继续蹲守着。就在蹲守的过程中，又进去了两位男士，他们都是嫖客。这两个人刚上去，就出来一个男人。民警判断，这肯定就是“鸡头”！“介绍、提供场所、房租水电费用等，都是由这个中国男子来办的。”陈立伟告诉记者。

　　“鸡头”在公寓一层的大厅里等待楼上的交易结束。不一会儿，刚才上楼的两名嫖客中的一名就出来了。此时房间里还有两名嫖客，5名卖淫女。看时机比较成熟了，副所长电话通知实行抓捕，楼上的两名便衣警察敲门进入房间。

　　此时，一名女子和嫖客进入房间刚开始交易；另一名女子和嫖客刚刚谈妥以800元成交，她正准备把嫖客领入另一间卧室，看到有陌生人进来，立即将嫖客推出门外；还有一女子站在阳台上，看到楼下穿着制服的民警，她意识到进来的两个人就是警察，大声惊叫起来。

　　楼上的骚动引起了楼下“鸡头”的警觉，发现形势不妙，他拔腿冲出公寓，楼外面的便衣警察见状立即追击。最后“鸡头”被小区外围的警察拦截住，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最终被擒获。

　　“在实施抓捕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陈立伟回忆道，“那两个嫖客被带下来后，看到‘鸡头’在跑，他们也开始逃跑，便衣警察又开始追嫖客，整个小区都是人追人，顿时乱了起来。群众以为是打群架，就拨了报警电话。双井派出所的民警赶到时，抓捕基本上结束了，并没有对抓捕产生什么影响。”

　　民警追捕嫖客和“鸡头”的同时，陈立伟和他的同事把5个外籍卖淫女约束在客厅中，对她们的证件进行初步核实。“她们的签证是F签证（访问签证），大部分访问签证的有效期是90天。而有一个卖淫女已经在中国呆了近一年的时间。”陈立伟说。

　　在审讯时，这些外籍女子并不承认自己卖淫，而说是在雅宝路做服装生意。当陈立伟提出察看订货单，她们都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招认。

　　“那两个卖淫的女子和两名中国籍嫖客被行政拘留了，另外3个涉嫌卖淫的女子被移送到市局出入境管理处作进一步审查。”陈立伟告诉记者，“卖淫嫖娼活动严重地影响了社会治安，它不仅仅是卖淫的问题，往往还会发生由嫖资问题引发的打斗事件。有些卖淫女还吸毒染上了艾滋病，但她们仍然‘带病坚持工作’，这对他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借助“外援”管理违法老外

　　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有陈立伟这样懂得相关国语言的民警参与。“我们处里没有某些小语种的翻译，而且我们警力有限，就要借助社会人员的力量。”邸淑华副处长告诉记者，出入境管理处建立了“外语人才库”，提供语言支持。朝阳区基本上每个派出所都有自己的人才库。

　　雅宝路附近，外籍人员相对集中，朝外派出所在日常工作中就逐渐发现、建立自己的翻译，找自己的特情耳目，将他们纳入人才库。

　　“每年年底，我国周边有些国家就会实行闭关政策，没有通往我国的火车、飞机。有些没挣着钱的就偷抢，赶着在闭关之前回去。因此年底是案件的高发期。”方璞告诉记者。去年年底，一个老外在雅宝路服装市场偷了4件貂皮大衣，价值几万元，并藏进他住的宾馆内。根据特情耳目的反映，民警得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住所，最后缴获赃物，犯罪嫌疑人也缉拿归案。

　　不仅仅是出入境管理处、派出所有自己的人才库。方璞，这个2005年毕业于人民公安大学的外事民警，结交了美国、加拿大、英国、印度、俄罗斯等国的外国朋友。

　　“由于文化差异、生活习惯的不同，外国人对中国警察的执法不太理解，甚至有抵触的情绪。当我们给他讲道理、讲法律的时候，他们总觉得我们是向着中国人的。但如果由他们的同胞为他们讲解，效果就好得多。当然他们只是来帮忙的，不会让他们涉及机密问题。”方璞道出他结交众多外国朋友的初衷，“我有几次出现场，外国人就挺满意的，后来就和他们结成朋友了。我们说好了，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互相帮忙。他们当中有些人在本国就做过警察，对我们的工作就很理解。”

　　有一次，方璞出现场，事情很简单：一个俄罗斯商人停车时没给停车管理员5元钱的停车费，打算回来取车时再给。但取车时发现自己的车被划了一道。他看别人的车都没事，就怀疑是不是因为开始没给钱，停车管理员就把自己的车划了，于是和停车管理员发生了冲突，几乎要动起了拳头。方璞是英语翻译，这个商人也会点英语，方璞给他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听。

　　俄籍商人认为他自己的想法很在理：“这么多车都没划，只有我自己的划了。再说停车入位时，停车管理员也没给我指挥，没提供服务，就不应该给他钱。”俄籍商人丝毫不肯让步，一直在较劲。

　　在这种情况下，方璞给他的俄罗斯朋友打了个电话，而此时已经晚上12点多了。朋友赶到后，用俄语给他的同胞解释了中国的法律：“在中国，谁主张谁举证，没有确定的证据能证明你的车是停车管理员划的，警察肯定不会把人家给抓起来。既然你报案了，警察肯定也会调查。”经过同胞的劝说以后，商人的气慢慢消了。方璞也询问了停车管理员，并给俄国商人看了监控录像，最后商人说：“那好吧，那我回去修车吧。”

　　用情感化

　　外事警察出现场办案时，经常遇到一些突发的、意想不到的事，危险也就会经常逼近他们。一名民警向记者透露：“有些国家和地区的在华人员，一小半人数都是艾滋病感染者。在遇到外籍人员的抓捕行动中，外事警察得和刑警或派出所民警一起。如果遇到那些身上背了很多案底的人，他们就要奋力反抗，如果双方都受伤是很危险的事儿。”

　　冲闯使馆也是外事警察要处理的重要案件。曾经有三个外籍人员冲闯他国使馆，试图得到政治上的庇护。他们冲闯未果，便持刀威胁，如果不让他们进入使馆就自杀。面对这种危险情况，只有女民警邢雨虹一个人与这三个外籍人谈判,因为当时只有她懂得该国语言。

　　邢雨虹用家庭、用亲情去打动那三个男子，还给他们讲了他们本国的故事，以拖延时间，使他们放松警惕。三名男子持刀的手渐渐松弛下来,站在邢雨虹身后的民警，见机冲过去，把这三名男子制服。

　　邢雨虹的亲情感化经历让男民警都竖起大拇指。

　　外事警察还用真情为某银行追回十几万元的损失。有一外国人到某银行支取1.2万元人民币。由于银行职员工作失误，老外从该银行取走了12.9万，多支付该外国人11.7万元人民币。在下午18时银行进行盘点时才发现错账，经多方查找无果后，抱一线希望找到外事警察求助。在确认这名外国人尚未出境后，几经周折才找到此人。但他认为自己没有违反中国法律，拒绝与警方接触。民警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最终他表示愿意将多取的钱全部退回银行。

　　成就殊荣

　　外事警察不可能总会做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更多的涉外事件都是琐碎的。朝阳分局出入境管理处的外事民警每隔三天就要轮一次值班出现场。而每次值班都要工作24小时，这24小时内，值班民警要负责朝阳区大大小小的涉外事件。“我一晚上最多处理了8个打架的事。朝阳区48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的辖区内出了点事我们就要过去，经常是这个派出所的事还没处理完就接到另外一个派出所的事了。”方璞告诉记者。

　　按照我国《出入境管理法》，境外人员抵达住所之后，在城镇的24小时内必须到当地派出所进行临时住宿登记，在乡村是72小时之内。登记的内容包括姓名、国籍、来华事由、来华时间、签证种类、入境口岸、签证有限期等共14项。

　　“通过注册登记收集境外人员的资料，掌控他们的情况，然后把这些信息录入《外籍人员信息管理服务系统》。要找到某外国人，只要在这个系统输入他的护照号，就能查到他所有的基本信息，外籍人员就不会处于漏管失控的状态。”方璞告诉记者。

　　“了解外籍人员的基本情况是我们进行其他工作的基础，这就要调动派出所的积极性，散居的外国人都得在各辖区派出所登记。”邸淑华表示，每年要给派出所民警培训，包括护照签证种类的培训，涉外案件意识的培训，以此来加强基层基础知识的掌握；也要培训留宿单位前台证件识别及相关法律法规；还要对外交公寓的安保、物业常年进行消防法律法规的培训。

　　外事民警做的，不仅仅是给外国人“普法”，还要给与外国人有较为密切接触的中国人“普法”。对此，邸淑华表示：“我们以5%的外事警力处置全市60%的涉外事件，仅靠我们不能形成齐抓共管的局面，必须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这样才能管好。所以必须要培训，增强所有人的意识。”

　　在三十多名外事民警的共同努力下，朝阳分局出入境管理处已经连续八次获全市出入境管理系统目标考核第一名，并获得多项殊荣。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